6 月 25 日清早 6 点,天已经很明亮。野猪 “ 强强 ” 拖着自己 300 多斤的身体从 “ 卧室 ” 里蹒跚着走出来,坐在笼舍的 “ 院子 ” 里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打量着外面那片熟悉的山林。

  这是深圳梧桐山脚下的一处偏僻的地方,处于这个城市地图上差不多最中间的位置,却又远离城市的喧嚣。

▲位于梧桐山麓绿树掩映中的深圳市野生动物救助中心。▲位于梧桐山麓绿树掩映中的深圳市野生动物救助中心。

  “ 强强 ” 眼前的这座山是它出生的地方,幼年时的它曾经无忧无虑地在山林中嬉戏、奔跑、觅食,直到 2014 年它的右后腿在沙头角林场的一片密林里被一只野猪夹子狠狠地夹住。那只不知是谁放的夹子,彻底改变了它的命运。

▲三条腿的野猪 “ 强强 ” 被救助时体重只有十几斤,如今已经有差不多 300 斤重了。▲三条腿的野猪 “ 强强 ” 被救助时体重只有十几斤,如今已经有差不多 300 斤重了。
▲不要以为 “ 强强 ” 只有三条腿就可以小看它,请看它锋利的獠牙。▲不要以为 “ 强强 ” 只有三条腿就可以小看它,请看它锋利的獠牙。

  不知不觉中,5 年多过去了。如今 “ 强强 ” 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认识了很多和自己命运相近的动物伙伴,以及那些天天照顾着它们的 “ 动物保姆 ” 们。

  这里是深圳市野生动物救助中心,是所有在深圳被救助的野生动物的 “ 诺亚方舟 ”。

▲深圳野生动物救助中心的动物 “ 保姆 ” 们。左起:邓剑锋、王凯、卢运宁、李康凤、昝启虎、黄雪婵。  ▲深圳野生动物救助中心的动物 “ 保姆 ” 们。左起:邓剑锋、王凯、卢运宁、李康凤、昝启虎、黄雪婵。

  “ 强强 ” 和它的 “ 保姆 ” 的故事

  “ 强强 ” 当年被送到这里的时候,“ 动物保姆 ” 们发现它的右后腿膝关节被彻底夹碎,两个人废了半天劲才把那只夹子打开,但 “ 强强 ” 的右后腿伤处也就只剩下一层皮肉连着了。无奈之下,“ 强强 ” 被截肢了。

  那时的 “ 强强 ” 只有十五六斤重,还是一头小猪,没有什么攻击性,也没有什么心事。伤痛过后它似乎很快忘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尽管只剩下 3 条腿,但伤愈后它还是会一颠一颠地努力奔跑,开心地拱着它的专职 “ 保姆 ” 昝启虎给它买来的一只彩色皮球。除了鲜美的食物,那只皮球是留给 “ 强强 ” 最美好的记忆之一。

  昝启虎,湖北十堰人,深圳野生动物救助中心兽类饲养员,也就是 “ 强强 ” 的 “ 保姆 ”。野生动物救助中心的饲养员平时都被尊称为 “ 某工 ”,所以昝启虎在同行面前就是 “ 昝工 ”。但 “ 强强 ” 在这方面从没给过任何一个 “ 某工 ” 面子,不管谁来,“ 强强 ” 对他们一律统称 “ 哼哼 ”。

▲饲养员昝启虎进入笼舍给野猪 “ 强强 ” 喂食。▲饲养员昝启虎进入笼舍给野猪 “ 强强 ” 喂食。

  尽管 “ 强强 ” 始终对着昝启虎 “ 哼哼 ”,但它发现 “ 昝工 ” 似乎也从不在意。只是在它慢慢长大以后,那只很好玩的彩色皮球开始变得很不结实,一不小心就被它玩爆了。换了几次以后,“ 强强 ” 发现 “ 昝工 ” 再也不给它玩彩球了。有段时间 “ 强强 ” 忍不住 “ 以野猪之心度‘昝工’之腹 ”,觉得也许是因为自己总是叫他 “ 哼哼 ” 导致他对自己心怀不满,所以开始对自己变得小气起来。

  当然,“ 强强 ” 肯定没有猜对。真实的原因是,“ 昝工 ” 发现了它那对悄然长大的獠牙。那对獠牙每只足有两寸长,别说皮球,就是给它一棵树,也经不起让它使劲啃几下了。

  2016 年,“ 强强 ” 搬了一次家。那时它已经足有 200 多斤,原来的笼舍已经显得过于局促,所以 “ 昝工 ” 和他的同事们把它转移到现在这个住处。“ 强强 ” 的 “ 新家 ” 有差不多 50 平方米,有一间十几平方米的 “ 卧室 ”,还有一个 30 多平方米的院子。“ 昝工 ” 和同事们在院子里给它挖了一个水坑,还堆了一个土堆。这样一来,天热的时候 “ 强强 ” 就可以在水坑里泡泡澡,闲来无事的时候还可以拱拱土,反正这都是它喜欢干的事情。

  “ 肥鹿鹿 ”“ 美鹿鹿 ” 的故事

  “ 强强 ” 还有很多邻居,既有它以前在山里经常看到的果子狸、穿山甲、蟒蛇、眼镜蛇,也有一些原本它不认识的新朋友。“ 肥鹿鹿 ” 和 “ 美鹿鹿 ” 就属于后者。

▲刚做完手术不久的 “ 肥鹿鹿 ”(左)开始 “ 进餐 ”,旁边是它的同伴 “ 美鹿鹿 ”。▲刚做完手术不久的 “ 肥鹿鹿 ”(左)开始 “ 进餐 ”,旁边是它的同伴 “ 美鹿鹿 ”。

  “ 肥鹿鹿 ” 和 “ 美鹿鹿 ” 是一对梅花鹿,一雄一雌,来自遥远的东北。2017 年,它们被几个深圳市民在沙井一家酒搂的院子里发现,因为担心会被人宰杀后吃掉,几个深圳人找到酒楼老板,凑了 20000 元把它们买下来后送到了这里。

  前几天,“ 肥鹿鹿 ” 刚刚做了一个小手术。它的鹿角每年春夏时节都要生长,因为长新鹿角会比较痒,“ 肥鹿鹿 ” 就忍不住要找树干蹭痒痒,有时候还用蹄子使劲儿刨,一来二去,就把自己脑袋蹭破了,导致伤口感染。兽医师王凯和兽医助理邓剑锋就给它打了一针麻药,趁着 “ 肥鹿鹿 ” 昏睡之际,给它做了清创、消炎手术。

  在 “ 强强 ” 看来,“ 肥鹿鹿 ” 头上的那对角其实是个 “ 祸根 ”,每年都会因为这对角招来不少麻烦,动不动就要打针吃药,它想不明白 “ 肥鹿鹿 ” 为什么不能像 “ 美鹿鹿 ” 那样从来不长角。同时它又很庆幸自己除了腿脚不大灵便之外,基本上从来不生病。当然它从内心里还是很感激 “ 昝工 ” 的,它知道要是没有昝工的悉心照料,自己恐怕也难免要落得和 “ 肥鹿鹿 ” 一样的下场。

▲救助中心动物配餐室里悬挂的 “ 食谱 ”。▲救助中心动物配餐室里悬挂的 “ 食谱 ”。

  “ 强强 ” 的忠告:违法饲养是对动物的伤害

  “ 强强 ” 的隔壁是五彩金刚鹦鹉 “ 小帅 ”、红绿金刚鹦鹉 “ 佳佳 ”、红肩金刚鹦鹉 “ 露娜 ”、非洲灰鹦鹉 “ 达达 ”,对面还有亚达伯拉象龟 “ 洋洋 ”、豹纹陆龟 “ 珺珺 ” 以及绿鬣蜥 “ 浩浩 ”。它们并非中国本土的动物,而是来自遥远的美洲、非洲。有些人把它们买来当做宠物,但却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的相关规定,被执法部门查缴后送到了这里。因为属于外来物种,它们不符合野放条件,只能永远留在这里。其中非洲灰鹦鹉 “ 达达 ” 还因为孤独患上了抑郁症,自己拔光了全身的羽毛。它的 “ 保姆 ” 黄雪婵和李康凤正在和兽医们一起,想方设法对它进行心理康复治疗。

▲红肩金刚鹦鹉 “ 露娜 ” 来自非洲,花生是它的最爱。▲红肩金刚鹦鹉 “ 露娜 ” 来自非洲,花生是它的最爱。
▲红绿金刚鹦鹉 “ 佳佳 ” 好奇地打量着照相机镜头。▲红绿金刚鹦鹉 “ 佳佳 ” 好奇地打量着照相机镜头。
▲即使在笼舍里,五彩金刚鹦鹉 “ 小帅 ” 还是经常忍不住要炫耀一下自己的羽毛。▲即使在笼舍里,五彩金刚鹦鹉 “ 小帅 ” 还是经常忍不住要炫耀一下自己的羽毛。

  “ 强强 ” 听 “ 保姆 ” 们说过,其实在国内对宠物饲养要求非常严格,就拿鹦鹉来说,除了虎皮鹦鹉和鸡尾鹦鹉可以合法饲养,其他种类的鹦鹉如果没有得到相关部门的批准,都是非法饲养。所以 “ 强强 ” 很想告诉大家,养宠物之前一定要查清楚相关政策法规,特别是外来物种,千万不要轻易购买、饲养,一方面可能违法,同时如果被执法部门查处后,对动物也是一种伤害。

  “ 强强 ” 的遗憾:家就在眼前,却再也回不去了

  与 “ 小帅 ” 它们相比,那些符合放归条件的本土野生动物就幸运多了。这么多年来,“ 强强 ” 每天都能看到有新的 “ 难友 ” 被好心的深圳人救助,同时每过一段时间也会有 “ 幸运者 ” 被放归野外。它们有的尽管被送来时也负了伤或者生了病,但最终在兽医和 “ 动物保姆 ” 们的照料下恢复了健康。

  这时,不远处的水禽区里传来的几声鹭鸣引起了 “ 强强 ” 的注意。它知道,这是夜鹭 “ 喃喃 ” 和牛背鹭 “ 飞飞 ” 开始 “ 练声 ” 了。“ 喃喃 ” 和 “ 飞飞 ” 都是深圳本土的野生动物,它们的身世也很不幸,“ 喃喃 ” 是在水塘边被一只夹子夹到了右腿,被送过来以后做了截肢手术,永远地失去了右爪。“ 飞飞 ” 的左翼不知被谁打断落下了残疾,再也不能飞了。好在它们都被好心的深圳人发现后送到这里保住了命,不过,它们也注定和 “ 强强 ” 一样,尽管距离家园只有一层铁丝网,却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被夹断腿的夜鹭 “ 喃喃 ”。▲被夹断腿的夜鹭 “ 喃喃 ”。
▲左翼伤残的牛背鹭 “ 飞飞 ”。它和 “ 喃喃 ” 一样,再也不能回归大自然了。▲左翼伤残的牛背鹭 “ 飞飞 ”。它和 “ 喃喃 ” 一样,再也不能回归大自然了。

  “ 强强 ” 话你知

  野猪,又称山猪,系家猪的祖先,最早在中国被驯化。由于人类猎杀与生存环境空间急剧减缩等因素,目前全球数量已急剧减少,被许多国家列为濒危物种。在中国系 “ 三有野生动物 ”(即国家保护的有重要生态、科学、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

  梅花鹿,亚洲东部特产物种,中国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列入《中国濒危动物红皮书》——濒危,列入中国《人工繁育国家重点保护陆生野生动物名录(第一批)》,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2015 年《濒危物种红色名录》ver 3.1 ——低危(LC)。

  绿鬣蜥,日行性树栖型蜥蜴,原产中南美洲及附近岛屿,列入华盛顿公约(CITES II,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附录二物种,在我国没有相关部门的许可不能饲养。

▲绿鬣蜥 “ 浩浩 ” 悠闲地趴在树枝上晒太阳。“ 浩浩 ” 无声地告诉人类:别以为我叫绿鬣蜥就一定是绿的。  ▲绿鬣蜥 “ 浩浩 ” 悠闲地趴在树枝上晒太阳。“ 浩浩 ” 无声地告诉人类:别以为我叫绿鬣蜥就一定是绿的。

  亚达伯拉象龟,原产东非塞舌尔群岛等地,背甲长可达 1.8 米,最重达 375 千克,是陆生龟类中最大的物种,也是这个地球上最长寿的动物之一,平均寿命超过 200 岁。列入华盛顿公约(CITES II,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附录二物种,在我国没有相关部门的许可不能饲养。

▲亚达伯拉象龟 “ 洋洋 ” 正在进食。旁边的豹纹陆龟 “ 珺珺 ” 和普通龟比起来已经是庞然大物,但在 “ 洋洋 ” 面前也只能自叹 “ 小巫见大巫 ” 了。  ▲亚达伯拉象龟 “ 洋洋 ” 正在进食。旁边的豹纹陆龟 “ 珺珺 ” 和普通龟比起来已经是庞然大物,但在 “ 洋洋 ” 面前也只能自叹 “ 小巫见大巫 ” 了。

  五彩金刚鹦鹉、蓝黄金刚鹦鹉、红绿金刚鹦鹉,均产于美洲热带地区,是色彩最漂亮、体型最大的鹦鹉之一,列入《华盛顿公约》CITES Ⅰ级保护动物,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2012 年濒危物种红色名录 ver3.1 ——低危(LC)。在我国没有相关部门的许可不能饲养。

  红肩金刚鹦鹉,产于美洲热带地区,是所有的金刚鹦鹉中体型最小的一种,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2012 年濒危物种红色名录 ver3.1 ——低危(LC)。在我国没有相关部门的许可不能饲养。

  非洲灰鹦鹉,原产于非洲,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 2016 年濒危物种红色名录 ver 3.1 ——濒危(EN),现已提升至 CITES 公约附录Ⅰ,等同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在我国没有相关部门的许可不能饲养。

  深圳晚报记者 李晶川 文 / 图